连载:《那些雏菊花》第八章 牺牲(五,1-50)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第八章  犧 牲


在生命的祭殿裡﹐犧牲很常見


(五) 



1(中景.慢移) 

  拂曉將近﹐萬賴寂靜。嵐薄霧淡﹐露白風清。 

  遠處﹐不知何人似在吹塤﹐其聲悠然。 

  天際線上﹐矇矇矓矓的遠山與平川之上﹐啟明星靜靜輝閃。 

沉沉四野間﹐地的暖黑與天的暗藍似乎已經有了些許色澤上的區別﹐而聳立在它們之間的橡膠站炮樓那道孤零零的黑色凸起﹐與它角樓頂上的那盞轉動不息的探照燈光﹐卻像一條毒蛇﹐睜著它貪婪而兇殘的眼睛﹐一遍遍地窺視著這黎明前的大地。 


2(近景.移) 

  矇矇星光下﹐橡膠收集站的大門在望了。 


3(近景) 

被吊橋和門形吊架遮住的那扇黑洞洞的大門前﹐架著數道纏滿尖刺的拒馬﹐日本哨兵山下勇浩摘下步槍突然喝問了一聲︰“止まれ!誰れだ?”(站住!是誰?) 


4(近景) 

仍然是府綢衫褲頭戴禮帽的于仕成匆忙上前幾步︰“太君﹐わたし﹑わたし。(他把頭上的禮帽摘了一下﹐指了指身後的幾個人)これは仕事の用意に早めに來た八名苦力です。”(太君﹐是我﹐是我。這是來提前做準備的八個苦力。) 


5(近景) 

山下(確認了打頭的確實是于仕成﹐奇怪地)︰“何んで今日はこんなに早いの?”(今天為什麼來得這麼早啊?) 

于仕成︰“それがね﹑きのう運輸船が港に來たんで﹑きょう午前中早まに用意をすると中隊長がきのう言われていましたから。”(是啊﹐運輸船昨天到了榆林港了﹐中隊長昨天說﹐今天正午之前不讓人做好準備不行。) 

山下看了一眼步出崗亭的小島春樹﹐怨道︰“ほら﹑何んで誰もそんな話しを言って吳れないの?”(怎麼回事﹐這事怎麼誰也沒預先給我們一個通知呢?) 

他看著山下︰“ちょっと電話でも﹑伺って見ようか?”(要不打一個電話進去問一下吧?) 

  “誰に電話で聞くの﹑こんな朝早く?”(跟誰打電話呀﹐這麼早!)山下怒道。 

小島看了看壕溝對岸的于仕成﹐示意山下放下吊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這個從半夜起連站了兩班崗﹑一晚上都在罵罵咧咧的山下應該比自己更老練。 

于仕成等著長長的吊竿降至面前﹐才將手裡的名簿紙捲成筒狀,塞進吊竿芯裡的鐵皮筒裡。 


6(近景.推) 

小島搖動搖把﹐再次把吊竿昇起﹐從吊竿的下口﹐取出名簿紙看了一遍﹐又隔著壕溝數了兩遍人數。 

山下按了電門﹐將吊橋除除放下﹐他看了一眼高高的門形吊架上緩緩釋放的繩索﹐與小島點頭咕噥著︰“と言っても﹑こん度の運輸船來たのはもう長ぶりような﹑また何にも補充品が運んで來て無いな?どうしただろう?”(即便如此﹐這一次運輸船來怎麼和上次間隔了這麼長時間﹐而且什麼補充品好像都沒給我們運來﹐你說﹐這都叫什麼事?) 

  小島(怪道)︰“そうじゃないの!”(你這麼一說﹐還就真那麼一回事。) 


7(近景) 

于仕成指了指橡膠場裡﹐答腔︰“運輸船の事だよね﹑しょうは無いよ﹑彼らも忙しいだから﹑見て﹑積り場に生ゴムが一杯積んでいるだからな。”(啊﹐沒辦法啊﹐他們也實在是太忙了。看看﹐可能是堆場裡積攢下來的生橡膠太多的緣故吧。) 

小島︰“そうかな。もしかしたらこん度は早めに來るかも。”(是這樣的吧。可能下一班船會來得快些。) 

  眾人過了吊橋。 

  山下和小島拿著手電在于仕成和眾人臉上逐一照了一遍。 


8(近景) 

  小島從崗亭裡拿出登錄表讓于仕成在上面簽字。 

于仕成欣然同意﹐他重新戴回禮帽﹐從胸口兜裡掏出鋼筆﹐就在他摘去筆帽彎腰簽名的那一瞬間﹐打算對眾民工實施搜身檢查的兩個日本兵已經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哼﹐半聲嗚咽在喉管中響了響﹐便被擰斷了脖子直接送進地獄了。 

  方耘義拉下頭上的包布﹐向著壕溝對面揮了揮手。 


9(近景) 

  俞二叔和阿蓮領著的眾人湧了過來。 


10(近景) 

  方耘義一把撕碎了那張表格﹐與千磊迅速換穿上日本軍服。 

方耘義把于仕成在慌亂中掉到地上的筆帽拾起來交回他手上﹐致謝道︰“兄弟﹐你可以走了﹐我給你記著這次功勞。我們後會有期。” 

冷汗涔涔的于仕成感激地摘下身上的駁殼槍﹐雙手捧著交給了阿蓮﹐他抹了抹額頭上急出的一頭汗水﹐又禁不住扭頭去看兩條死狗般被拖開去棄置在圍牆根下的兩具屍體﹐在無法抑制的劇烈心跳的同時﹐他感到了一種由衷的畢生從未有過的解脫感。 

一瞬間﹐許多人湧過吊橋﹐身邊包括阿蓮這樣的女隊員都如風般摸進了兵營﹐無聲無息﹐腳步沉穩﹐神色堅定。 

  于仕成急急跑過了吊橋﹐消失在了夜色裡。 


11(近景.移) 

兵營正中的通道口﹐千磊和阿晟端著弩機回了出來﹐俯近方耘義身邊報告︰“那兩條!” 

方耘義高興地拍了拍千磊﹐囑咐丁正保道︰“行了﹐你沿著北邊圍牆根﹐趕緊趕到炮樓去﹐跟永茛他們解決東邊的退路問題。” 

  “是!”丁正保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方耘義把俞長文拉近身邊﹐道︰“二叔﹐你帶著你的人,跟阿蓮一起行動﹐武器一到手﹐拿了東西就走﹐門口炸橋的這攤事就交給你了!(他回頭看了看眾人)記住﹐都只有十分鐘!其餘兩組﹐跟著我和石頭﹐走!” 

  各人得令﹐迅速散了開去。 


12(近景.微俯.抬.移) 

丁正保拉著一名隊員﹐沿著圍牆向東北角的炮樓飛奔而去﹐接近炮樓時他們脫掉了腳上的布鞋﹐躡手躡腳地貼著牆根向炮樓下摸去。 

東北角崗樓的頂端﹐旋轉著的探照燈光柱﹐利刃般劃動著﹐那光柱,切割著漆黑的夜色﹐而被光柱罩住的地面卻是白花花的分外晃眼。 


13(近景.拉開) 

燈下的暗影中﹐兩團日本哨兵的黑影隨著燈光轉頭張望﹐無聲無息﹐有如藏身於無邊無際的﹑藏藍色的冷冷天幕中等待殺機的幽靈。誠惶誠恐﹐半點都不敢懈怠。 

  探照燈正對著掃了過來﹐鏡頭前一片白光。 


14(近景.移) 

丁正保和另一名隊員背貼著牆根﹐潛在探照燈無法照到的暗影中學著蛙鳴﹐並隨著聲聲蛙鳴﹐向壕溝中丟了幾塊泥塊。 


15(近景.移.俯) 

炮樓頂上的哨兵顯然聽到了腳底下水中的響動﹐他們打起手電筒﹐向著樓下反復探尋著。 

  但見腳下的水中泛著圈圈渾濁的漣漪﹐陣陣蛙鳴聲份外清晰。 


16(近景) 

“下の水にもう魚も出來たのか?ほれ﹑あれは魚ぞ﹑大いのかも!”(下面的壕溝裡已經有這麼大的魚了嗎?瞧瞧那水花﹐那魚可不小呢!)一個大概漁家人出身的兵道。二人對望了一眼﹐討論著究竟是蛤蟆還是魚的同時繼續揮著手電﹐向著壕溝反復打照。 


17(中景.移.推)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二人咕噥猜疑間﹐門永茛與另一名早已接近埋伏的手直起身來﹐鋼機強弩覦得真切﹐“呲﹑呲”兩聲﹐兩支飽沾毒液的離弦而出。 


18(近景.微仰.調焦) 

炮樓頂端的兩個日本兵無法知道緣由﹐甚至連致命殺器來自何處都不曾看清﹐一個哼了一聲﹐直接伏倒在了射擊雉上﹐另一個,則全身一震飛身撲出了炮樓頂﹐連著手中的電筒﹑肩上的槍﹐高台跳水般飛撲而下。 

  

19(近景) 

“見血封喉”就是見血封喉﹐兩個中箭者在短短數秒內死得無聲無息。唯有那沙包似的重物和槍支砸落著地的聲響隱約可聞。 


20(近景) 

門永茛靜聽了片刻﹐朝遠處揮了揮手﹐立時﹐自探照燈照射範圍之外的隱蔽處躍出了一群人﹐他們越過壕溝外﹐那片將近五十米寬﹐被燒砍得寸草不剩的開闊地帶﹐湧至了壕溝邊。 

眾人按照事先的反復演練﹐迅速將便橋綑紮連接完畢﹐門永茛和丁正保等人直接涉入水中﹐一座設計精巧製作講究的便橋被組合起來﹐側著遞入水中。 

  

21(近景) 

  丁正保借著難得的探照燈光細心地整理組裝著﹑引線和。 

  

22(近景) 

  牆下﹐幾個隊員以鋒利的鎬頭借助腰腹和手臂的靜力﹐動作麻利地刨著牆。 


23(中景.微俯.慢移) 

  營房正中﹐立花辦公室與兵營夾道口﹐黑暗中幾個黑影躡手躡腳地接近﹑散開。 


24(近景) 

  眼前已是醫務室正前﹐那道寬闊的長通道。 

  俞長文示意後面的人止步。 

他回身看了一眼阿蓮和眾人﹐指著身邊和身後﹐低聲道︰“前面的出口﹑通道口和這裡各留下一個人把著﹐千萬不能讓這幾個口子落到日本人的手裡﹐否則一會兒退路就被堵死了!還有﹐對面的工棚﹐那邊留一個人就可以了﹐以防萬一!” 


25(近景) 

眾人蹲下﹐俞長文看了看阿蓮︰“你看啊﹐右手兵營﹐兵營的西牆上有三個後門﹐我們人手不夠﹐不能再分出去人分頭去看了。就在這兒正中派一個游動哨。阿晟﹐你帶著機弩呢﹐裡外前後都照應著點﹐不能只顧一頭。(他看了看手裡的圖﹐指著)這左邊地下室一共五個﹐除了禁閉室﹐剩下的都是倉庫。” 

阿蓮(指著)︰“還有醫務室地下﹐左中右一共三間﹐永茛叔的圖上標明﹐右邊﹐離兵營最近的﹐也就是最靠裡邊的兩個地下室﹐很有可能就是鬼子放武器的。” 

俞長文掏出一串鑰匙來︰“來﹐這是鑰匙﹐把它拆開﹐兩個人一組﹐按分工分頭進去查!” 


26(特寫) 

一把生鐵翻鑄的鑰匙插進由鐵鉚釘鉚起的堅固鐵鎖﹐大鐵鏈子被身邊的兩個隊員﹐小小心翼翼地捧著卸下﹐放在一邊。 


27(近景) 

  阿蓮推開了一扇包鐵木門﹐摸索著進了伸手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 

腳底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她只能伸出兩手憑借觸感摸索著。一個隊員撞到了身邊幾個壘起的木箱﹐壓低聲音喊了一聲︰“這邊有箱子!” 

  “劃上火看看!”阿蓮摸了過來。 

  “嗤”地一聲﹐那個隊員手裡的火鐮亮了起來。 


28(近景) 

七組分頭探查的人都回來了﹐帶回了各自的鑰匙﹐搖著頭﹐令人失望的回答幾乎都一樣︰有的屋子什麼都沒有﹐有的屋子裡堆了東西﹐但都不是武器。 

  一個女隊員︰“我們查的那間裡﹐堆了不少被服和鞋子!” 

  俞長文看了一眼阿蓮﹐十分疑惑︰“怎麼會都沒有呢?” 

  他再看了看手裡的簡圖﹐對阿蓮道︰“會不會是鬼子又搞了點什麼新的鬼花樣?” 

  兩人對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阿蓮︰“快﹐上禁閉室看看!” 

  

29(近景) 

  阿蓮突然驚道︰“可我們沒有禁閉室的鑰匙!” 

  俞二叔看了看手上的錶︰“沒時間了﹐撬開它!” 


30(特寫.拉開) 

一根兩尺來長的鐵撬杆被插進被攏起來的鐵鏈子裡﹐幾隻大手扳住撬杆﹐用力下壓﹐一次﹐兩次。終於﹐粗大的鐵鏈連在鐵皮門和木門框上的三﹑四寸長的栓環被整個剝離似地慢慢拔了出來。 

鏈子磕碰﹑垂落﹑被接起﹐發出了一串難以避免的聲響。俞長文警覺地回過頭﹐看了看正對面數丈開外的兵營。 


31(近景) 

  “吱呀”一聲。 

燈光下﹐對面兵營三扇後門中左側的那扇門開了。在這萬賴寂靜的夜晚﹐一聲木門的開啟聲﹐聽起來竟然是如此的動人心魄。 

穿著短褲汗衫的日本兵水谷清張趿著鞋﹐嘴裡發著瑟瑟蜇蜇的聲音跑了出來﹐他在鐵質的護欄邊站定﹐打著掏出襠裡的器官﹐對著台階下面小便。 


32(近景.微俯) 

  這裡﹐眾人斂聲屏息﹐原地站立﹐一動都不敢動。 


33(特寫.拉開) 

閉著眼睛,似乎享受著便意消除快感的水谷,抖了抖褲襠裡的物件﹐他無意間睜眼看了看﹐卻見對面數盞燈光下﹐那不是站著一群塑像般的人影卻是咋的?他驚仰間正要返身撒腿喊叫﹐卻早已被站在院子正中放哨的隊員迅速接近﹐捂住口鼻﹐在他向後仰倒的同時割斷了他的脖子。 

水谷倒地掙扎﹐這邊阿晟已經飛趕過去﹐一腳踩住了他的脖子﹐他腳跟只用力一蹬﹐便將親手打死了門守承﹑此刻剛留下一攤腥臊尿跡的水谷送進了閻王府第。 

  兩人各拉著一條腿﹐迅速地把屍首拉至牆角掩藏不提。 

(快節奏的打擊樂響了起來﹐那仿彿柴禾棍敲竹筒的聲響一聲緊一聲﹐令人心跳加速﹐血脈賁張。 

  

34(近景) 

  黑暗中﹐阿蓮鑽出禁閉室﹐興奮地喊了一聲︰“槍在裡邊!” 

  俞二叔朝眾人揮了揮手﹐與阿蓮幾乎同聲催促︰“撬杆﹐快!把箱子全都撬開!”            


35(近景) 

幾根微弱的火柴光下﹐兩根鐵撬杆,被用力扎進橄欖綠漆猶新的木箱蓋與箱體之間﹐“吱吱﹑嗝嗝”聲頓起。 


36(特寫.拉開) 

  一把把全新的三八槍被掏了出來。 

  俞二叔低聲喝道︰“一人兩把﹐背著直接走!快﹐走大門!出吊橋!快!” 


37(近景) 

  發電機房院外。 

   幾個身形剽悍的隊員跟著方耘義﹑千磊隱身在油料庫前的磚牆後面。 


38(近景.微俯.降.移) 

  燈光下﹐兩個日本哨兵在高牆的黑色鐵門前來回踱著。 

  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兩個人定了定神﹐持槍擺出了標準的禦敵姿勢。 

  卻只見牆角邊露出了一個身穿黃皮的男人的背﹐在那兒撅著腚撒尿呢! 

  “そこには誰?”(誰在那邊?)兩人中的一個發問。 

  撒尿者並不回答﹐不過稍停﹐那背影又從牆角消失了﹐卻半日不聞腳步聲。   

二人面面相覷﹐其中的一個終究沒忍住﹐端著槍尋了過來﹐卻同樣在拐角處一閃﹐便消失不見﹐而且泥牛入海﹐聲息全無。這剩下的一個如何捺得住?他回身正待摘下機房窗台上的電話﹐搖動手柄時﹐卻見一人背手行來。他正訝異於這個,從另一側拐角處突然冒出﹑並施施然走來的同袍﹐想要開口相問時﹐卻被一柄從對方手中飛出﹐撲面而來的利刃當胸擊倒。 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千磊早已飛身上前﹐拔出那把鋒利已極的砍刀﹐又在他的脖頸處補了一刀﹐割斷了他的咽喉。 


39(近景) 

  方耘義摸了摸鐵門上的大鎖﹐急道︰“看看鑰匙在不在他身上!” 

千磊在屍體上摸了兩遍沒有找到鑰匙﹐他把兩枚手雷塞進自己的褲腰﹐怒道︰“沒有鑰匙。扒了他倆的衣服蒙住鎖砸了算了!” 

方耘義放下了手中的三八大蓋﹐拿過石頭手中的砍刀︰“我來!你帶上兩個人先去車庫弄油!” 

  千磊應了一聲﹐帶著人飛身走了。 


40(近景.微俯.跟) 

  車庫的門鎖﹐昨天下午才剛剛新翻出來的鑰匙﹐根本連鎖眼也插不進去。 

  千磊仰頭四顧了一番﹐決定再退回東南角。那邊的一個小天井是敞著頂的。 

  二人在機房牆角處站了下來。 

千磊回頭道︰“我先上去看看!”他一個深蹲﹐身體一縱,便扒上了天井圍牆﹐幾乎同時﹐他的雙掌感到一陣錐心刺痛。 

他鬆手跳了下來﹐看著手上流血的割口﹐道︰“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玻璃。來!”石頭抽出了砍刀﹐脫下了身上的黃皮︰“曉岳﹐我先上去,把玻璃除掉。”他踩在曉岳的肩上﹐用刀背逐一敲去了玻璃﹐然後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墊在大約兩﹑三尺寬的牆頂上﹐自己雙手撐著﹐一個撐躍﹐進了天井。 

總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小小的天井裡沒有設下什麼暗器﹐錯雜排列的﹐全是空的鐵皮油桶﹐這倒是等一會兒﹐把油從庫裡往外搬最便宜的階梯。 

  曉岳也翻進來了。 

二人用現成的鐵皮桶迅速搭好了階梯。隨之側身飛速地延著窄窄的甬道向油品庫房摸去。 

  沒費多少週折﹐千磊用砍刀撬開了油品倉庫的鎖。畢竟裡外兩道鎖的份量不同。 


41(近景) 

  這一邊﹐發電機房裡。 

方耘義和一個年輕隊員黃曦在辨認了一番環境之後﹐迅速把將幾個電閘拉斷﹐黃曦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剪刀﹐按著方隊長的指點﹐剪斷了一股股電線。 

  體積足足佔了半間房子﹐鑄鐵外殼﹑轟然作響的柴油發電機停了下來。 

方耘義對著黃曦比著手勢﹐輕聲道︰“小曦﹐一會兒你守在這邊。記住﹐這邊的三個閘刀﹐一﹑二﹑三﹐和這邊的六股電線﹐是到最後才能切斷的﹐現在先不能動!” 

  

42(近景.移) 

方耘義看了看一處處大大小小﹑標註鮮明的識別語和警示語﹐艷羨地摸了一把漆色猶新的發電機﹐自語似地道︰“這小日本的這一套機器﹐可都是好東西啊!” 

他低頭看了看錶﹐看著黃曦道︰“你哪兒都不要去﹐這桿槍你拿著﹐你就守在這兒﹐心裡邊數數﹐不要數得太快﹐也不能太慢﹐等數到二百﹐就把餘下的,這三個電閘拉了。

拉了之後﹐先剪這三股入線﹐然後再剪那三股出線。看明白了嗎?如果情況突然﹐比如槍聲突然響起﹐那就不用等﹐直接拉閘﹐再把這六根線同時割了。千萬記住﹐順序不能弄反了﹐懂我的意思嗎?拉閘﹑三入﹑三出!尖起耳朵好好聽著外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槍!” 

  黃曦拿起了那把槍﹐點頭︰“知道了!” 

  方耘義拍了一下他︰“好﹐現在就開始數數!”說著﹐他自己迅速跑出了機房。 


43(中景.推) 

兩個死鬼子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下來﹐墊在了牆頂上。千磊領著他的組員從油料庫陸續抬來了兩大桶汽油和許多桶柴油。 

  每一隻他沾過手的油桶都留下了清清楚楚的血手印。 

  曉岳撕下兩條自己衣服上的布﹐幫他快速地包了一下。 


44(近景.推) 

方耘義看了看手裡的錶﹐把錶放回口袋。他飛快地前後跑動著﹐指揮著眾人,解開繩索﹐搬去石塊﹐將苫蓋在整個橡膠垛上的防雨帆布一一扯去。 

千磊︰“快﹐去兩個人﹐把油料庫所有剩下的小桶美國柴油全都拿來!”他回過頭叮囑所有人︰“小心牆頂上有玻璃﹐從墊著黃衣服的地方進去!” 


45(近景) 

長長的膠垛上的防雨帆布被全部揭去﹐兩三層樓高的粗黑的圓木膠垛上﹐山一般堆積的生膠筐在這沉沉夜色下顯得如此巍峨﹑壯觀。 

兩個隊員擰開蓋子﹐把大鐵桶裡的汽油傾入一個個容器﹐再拿著容器跑著澆淋在膠垛上。千磊爬上垛頂﹐讓隊員把一個汽油桶接手遞了上去﹐自己和陳曉岳兩人抬著汽油桶沿著膠垛邊走邊灑著。 

澆著柴油的方耘義關切地望著垛頂﹐壓低了聲音︰“大家都小心腳下﹐儘量不要發出聲音!” 


46(近景) 

幾個隊員穿梭般,提著一個個方形油桶跑了回來﹐千磊和陳曉岳再一次爬上垛頂﹐貓著腰﹐在膠垛上分頭飛速奔跑著﹐將一桶桶“美孚牌”煤油澆淋在橡膠垛﹑帆布和圓木架上。 

一隻空桶被不小心被曉岳碰得掉下了膠垛﹐在這寂靜的夜色裡發出一連串敲鑼打鼓般的鉅大聲響﹐所有人一驚﹐全都木偶般停在了那裡。 

方耘義伏身觀察了許久﹐確認四週沒有因響聲引起的異常﹐收起了手裡的駁殼槍。他壓低了聲音﹐問︰“怎麼樣?油都澆得差不多了吧?” 

  千磊(喘息著)︰“都澆了﹐沒了!” 

  方耘義(喘息著)︰“好!曉岳!”他低聲喊。 

  陳曉岳跑了過來﹐半蹲在方耘義的身邊。 

方耘義拿著地圖﹐指著炮樓的方向︰“你帶上兩個人﹐先去摸一摸炮樓下面通道的情況﹐情況不用向我報告了﹐探明情況後迅速向東面圍牆下集中﹐準備接應你永茛哥和丁正保他們。去吧!” 

  出身澄邁的本地隊員陳曉岳答應著﹐帶著人貓腰跑了。 

方耘義看了看餘下的人﹐指了指腕上的錶︰“還有幾分鐘﹐你們兩個注意警戒﹐大家抓緊準備…﹐”話音未落﹐一個在垛架上放哨的隊員突然蹲下﹐打著手勢警示︰鬼子的巡邏隊! 

  

47(近景.微俯.移) 

  五個夜間巡邏的鬼子扛著槍﹐從橡膠筐堆場那邊的甬道口走了出來。 

也許這已經是他們的最後一圈的巡邏任務了﹐五個人搖搖晃晃地走著﹐一個個無精打采﹐既不相互說話﹐也不東張西望。他們放心地穿過了膠垛前面的空場﹐沿著兵營一側的圍牆﹐向大工棚方向走去了。 


48(近景) 

方耘義背貼著膠垛﹐心有餘悸似地回頭看了一眼。暗道︰天啊﹐這也太險了!五個鬼子﹐只要其中有一個向著膠垛方向哪怕只看上一眼﹐這滿垛揭了帆布蒙皮的橡膠垛﹐還不是全都暴露了! 

淅淅瀝瀝的透明液體,從膠垛和圓木間滴淌下來﹐沾濕了他的衣服﹐散發著濃烈的氣味。方耘義深吸了一口氣﹐小聲道︰“真是天助啊!”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千磊等隊員﹐喜道︰“而且﹐今天晚上是北風﹐哈﹐要不光這氣味﹐就得把鬼子全招來!” 

  他盯著腕上的錶︰“時間差不多了!馬上準備點火!” 


49(近景.拉開) 

禁閉室改成的倉室裡﹐阿蓮扛出兩支三八大蓋﹐讓一名候在門口的隊員拿走﹐她心裡覺得好生奇怪︰“我們怎麼沒有看到機槍呢?永茛哥可是清清楚楚交代過﹐裡邊有機槍有迫擊砲有擲彈筒的呀!” 

俞長文摸了進來﹐喘著大氣道︰“差不多了﹐不能再耽擱了。剛才好險啊!五個夜間巡邏隊﹐讓阿晟他們碰到了﹐用‘一箭封喉’﹑用刀全解決了﹐就在工棚那邊!”他看著阿蓮﹐神色嚴峻︰“我的一個學生受了重傷。” 

阿蓮顧不得許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著︰“天啊﹐怎麼又出來了,一個夜間巡邏隊﹐永茛哥可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啊!” 

俞長文用手裡的撬杆將頭頂的燈泡一一擊碎﹐催促道︰“快到炸吊橋的時間了﹐大家動作都快!拿上能拿的東西﹐我們撤!” 

他借著遠處的燈光看了看錶﹐正要說到點了﹐突然聽到了碎石子兒滾到自己腳邊的一串聲響。 


50(特寫) 

地上﹐兩塊石子兒彈跳著滾了過來。這是剛剛幫著結果鬼子的夜間巡邏隊﹐重新回到醫務室前小廣場﹑站在暗影裡放哨的阿晟連續扔過來的。 


回看

《那些雏菊花》第一章 到达(一)

《那些雏菊花》第一章 到达(二)

《那些雏菊花》第一章 到达(三)

《那些雏菊花》第一章 到达(五)

《那些雏菊花》第二章 橡胶树(一)

《那些雏菊花》第二章 橡胶树(三)

《那些雏菊花》第二章 橡胶树(四)

《那些雏菊花》第二章 橡胶树(五)

《那些雏菊花》第二章 橡胶树(七)

《那些雏菊花》第三章 情歌(一)

《那些雏菊花》第三章 情歌(三)

《那些雏菊花》第三章 情歌(四)

《那些雏菊花》第三章 情歌(五)

《那些雏菊花》第三章 情歌(六)

《那些雏菊花》第三章 情歌(七)

《那些雏菊花》第四章 炼狱(一)

《那些雏菊花》第四章 炼狱(二)

《那些雏菊花》第四章 炼狱(三)

《那些雏菊花》第四章 炼狱(四)

《那些雏菊花》第四章 炼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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