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不是二 | 我的电影启蒙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我的电影启蒙    杨争光

上大学以后看的还是露天电影。文化革命刚刚结束,大学刚刚开始招生,。山东大学是很不错的大学,但条件也是很简陋的,没有专门观影的地方,看电影在操场上。在这种简陋的环境中,我看到了《王子复仇记》,。还有卓别林的电影,日本的《追捕》、《望乡》。还有墨西哥的《叶塞尼娅》。上译厂的配音演员的声音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汉语。汉语在声音上的魅力是他们让我感受到的。这时候作为乡村儿童乡村少年观赏电影的经历已经不存在了,这时候的我是一个准备从事文学工作,准备以写作为生的文学青年,对电影不再有那种少年时期的朴素的感受。那种没有负担,天然的自然的感受,再也回不去了。

全面的改革开放是慢慢地,逐渐地放开的。对于大学来说,那个时候最先开放的是书籍而不是电影。首先是图书馆的开放,大学里的藏书可以看到了,可以和许多翻译过来的世界经典著作接触了,这时我们的兴奋点就在这些书籍上。那个时候的我比较迂腐,似乎胸怀大志,感觉到对这个民族的将来应该有所担当,所以应该做正经的事情,看电影是一种娱乐活动,不在正经的事的范围内,自然对电影有所疏远,虽然引起我兴趣并让我激动的是书籍,而不是电影,但也没有完全隔绝。像山大外文系的教学片《飘》——《乱世佳人》中费雯丽的艳丽还是让我吃惊,但还是不如李秀明给我的印象那么深刻。费雯丽离我太遥远了,而李秀明可能就在我身边。很多年之后我在一家报社当副主编,听说李秀明要来,我亲自去采访她,谈了几句话后,心目中唯一的偶像就永远消失了,坍塌了。很可惜,也很懊悔那一次的采访。

八十年代的中国,是又一次思想启蒙。电影人也在经历“启蒙”。老电影人在“启蒙”中唤醒记忆,寻找自我,还来不及或无力拍出具有真正启蒙意义的电影。意识形态的开放在那个时候也是极其有限的,对电影的限制很严。批《苦恋》就在那个时候,所谓的“反资产阶级自由化”也在那个时候。但这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启蒙”,这样的“启蒙”!真是“苦恋”啊。


但启蒙的力量难以遏制,中国电影毕竟进入了新的时期。八十年代初,第四代导演是中国“新时期”电影的中坚,第五代导演也开始崛起。


那时候我更喜欢看书,电影也看过几部,甚至还会哼唱电影里的插曲,但触动远不如读书来得强烈、深远。那时候也没几部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电影。中国第五代导演,在我看来,如果说中国电影还有些辉煌的话,那是在中国第五代导演的手里实现的。《黄土地》、《一个和八个》、《红高粱》等等,也是他们使中国电影再一次与世界电影开始对话。我开始做电影的时候,中国电影已经到辉煌的尾声,所谓的第五代导演也开始分化。他们的电影曾经让我那么兴奋。我自己对电影的认识包括审美取向是靠近第五代的电影的。

我记忆中的中国电影,首先是《平原游击队》、《战》、《地道战》、《小兵张嘎》等等,对它们的喜欢是对童年的喜欢。后来看到的一些电影,认真来讲,《早春二月》、《舞台姐妹》、《一江春水向东流》、《桃花扇》等等都是有记忆的。我在《桃花扇》里看到王晓棠,惊叹于中国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30年代中国电影跟世界电影的距离并不遥远但现在距离越来越大。张艺谋的《英雄》出来以后,好像有很多评论说距离拉小了等等这样的话。这叫胆大不知羞。新时期的电影,我比较喜欢张艺谋的几部作品,比如《红高粱》《秋菊打官司》,前者有原始的奔放的生命力,后者喜欢它的草根气息,一根筋。陈凯歌的电影我唯一喜欢的是《霸王别姬》。也喜欢吴天明的《老井》和田壮壮的《蓝风筝》。如果还要再说一部的话,那我要说我喜欢《双旗镇刀客》

在外国电影中,《简爱》触动我认真思考过男女之间的情感,爱情、婚姻,这些很重大的到现在依然重要的问题。


更准确一点地说,我真正阅读外国文学与电影有关,这种情况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很难理解。前边已经说过,我在上大学之前看过的外国文学作品是极其有限的,甚至,列夫•托尔斯泰是谁我都不知道。看外国小说,像《复活》里的聂赫留朵夫,《约翰•克里斯朵夫》,这些名字我连念都念不下来。是电影《王子复仇记》带我走进了外国文学。《王子复仇记》是在山东大学的操场上看的,很喜欢,在和同学交流观影感受的时候,,。,喜欢。,到莫里哀和易卜生,我觉得我可以看外国作品了,然后看了《复活》、《安娜•卡列尼娜》。前边说过,,现在一想,应该是电影《王子复仇记》。,。





让我愉快的还有商业片,所以我比较喜欢好莱坞。但这种商业片如果没有一点人文含量也不行。我喜欢那种两者都有的。所谓的商业片或者艺术片,这样的分类不知道是谁创造出来的,经常让我费解。像《空军一号》、《真实的谎言》、《未来战士》,声像比较好,故事也不错,很痛快。但好莱坞电影到了《黑客帝国》后离我又有距离了。



让我震撼的是《公民凯恩》、《教父》这样的电影,它们都是伟大的作品。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公民凯恩》时完全不知所云,然后看剧本,然后再看电影。我觉得它完全可以称得上一部“伟大的电影”。

我看电影会碰到在阅读文学中同样的问题。比如我在文学作品中碰到了博尔赫斯,这是公认的大师,我曾经很多次试图去接近他,去看他的作品,但结果总是一样的,就是读不进去。如果说博尔赫斯是非常伟大的作家的话,只能说我跟这位作家没有缘分。我无法靠近他,无法领略他的智慧和风光。电影也是如此,比如费里尼、伯格曼等大师,《八部半》等作品,我总是走不进去。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也问过自己,甚至怀疑自己的无能,但又想,读书和看电影跟交朋友是一样的,不对脾气,不对胃口是很难交流的,没有缘分吧。这么想,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走不进大师能是好的阅读者么?每每想到诸如博尔赫斯的小说,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伯格曼、费里尼的电影,心里还是会泛出一点“酸”味的。我会把费里尼的《八部半》也叫《八又二分之一》,我在提到这部电影时,会称之为“费里尼的8.5”,其中就含着“酸”味。


本文选自《杨争光:文字岁月》“我的电影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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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有言:“沉默是最美的说”,是友善的忠告,也是对“说”的审美——“言而不说”为美。


然而,鲁迅有言:“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是主张有话还是“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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