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沉醉于郭德纲的文笔，我震惊于永远没有真相

     你沉醉于郭德纲的文笔，我震惊于永远没有真相

    亨利下班后，有俩人敲门，邀他一起去打球。他答应了，驾车前往。路过银行时，他们说下车说去银行取点钱，去去就回，让亨利在银行门口等着，别熄火。

    亨利不知道，“朋友们”其实去抢银行了；他因为“参与抢银行”被抓了，判刑3年。，他说自己没有犯罪，然而，狱友们笑了：“没有犯罪，你怎么在服刑呢？”

    你看，亨利处在自己掌握的真相之中，狱友处在自己理解的真相之中。而法律认定的真相是，他必须服刑三年。这个故事让亨利讲述与让法庭讲述，会是两个差别很大的“真相”。

    同一个故事，有两个真相，其实，就是没有真相。

    这是电影《亨利的罪行》里的故事。周末我在重温这个电影时，郭德纲反击前徒弟曹云金的文章《天涯犹在，不诉薄凉》正在广为流传。我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这篇长文，就像上次看曹云金的长文一样，感觉比他俩说相声好看多了。

    他们讲的其实是同一个故事——回顾二人并不漫长的恩怨情仇。徒弟说师傅压榨盘剥徒弟、极端自私狭隘，翻脸无情欲置人于死地而后快，总之就是一个小人。师傅说徒弟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满口谎言，小人得志，总之是一个不肖之徒。当然，二人都分别塑造了自己的“正面形象”——那个正面形象，与对方眼中的自己，完全相反。

    二人都坚称自己说的是真相，而这两个真相几乎完全相反。对此，我非常震惊。面对普天之下的关注，这两个公众人物，必然至少有一个人在大面积地撒谎，但这个撒谎者理直气壮，面不改色。是谁呢？我不知道，也不屑于去破这个案子。毕竟这事儿，基本上不涉及公共利益。我们不过是听相声的，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也能把相声说好。

    很多人看了郭德纲的文章之后，最大的一个感受就是老郭的语文真好，文笔真好。这挺有意思的，就像看俩姑娘在吵架，相对于到底谁有理，毕竟是难以弄清的，大家乐于、也易于关心“郭姑娘长得更漂亮”。因为漂亮可以给人带来愉悦，所以，颜值，是全人类都关心和注重的。至于，“内在美”这种东西，就像真相一些样，大家都标榜它很重要，但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标榜一下而已。嗯，老郭的语文，真是给他加分。以至于很多人沉醉于其中总，忘了这是在打架。

    是的，郭姑娘于曹姑娘的撕，是一场看上去无涉公众利益而又具有观赏性的撕，大家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但它确实深深地震惊了我。我虽然自称不关心其中的真相，其实是想说，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当年在自传里，曹姑娘说跟着师傅学艺，师傅分文不取。但到了撕的时候，自传里的白纸黑字被曹姑娘自己否认了。

    曹姑娘说，其实，他当年被收了学费。

    郭姑娘说，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难道你有发票？潜台词是说，别说没发票，即便有，十几年的发票你能找得到？

    曹姑娘说，巧了，我娘爱攒发票，然后真的发票拿出来了。

    郭姑娘说，发票假的。

    很多人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撕，但我觉得它像一个恐怖寓言——就这么点事，我们还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了，好在这事无关国计民生、无关公众利益什么的，好在，即便他们二人都说谎，也不影响今天的房价和明天的股市行情。所以，他们的二人的互撕，在他们自己身上是一件悲剧，但在我们这些围观者看来，也就是个娱乐事件。

    可是，那种震惊的感觉，我还是挥之不去——他们只是说相声的，万一他们分别拥有一支军队，那早已经炮火连天尸横遍野了。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拥有“公检法”，而另一人是平民的话，那么平民早就被宣布有罪去服刑了。所以，你可以说这世上永远没有真相，也可以说真相只掌握在强者手里——是的，一般而言，实力越强，掩盖真相的能力就越强。

    我们读到的历史里写满了故事，这些故事时怎样来的呢？是郭姑娘与曹姑娘打了一架，一方将另一方打死了。胜利的一方对围观者说，来，我跟你们讲讲真相是怎么回事……

    所谓历史，就是胜利者对自己胜利的一种解释。这么说吧，你曾经读过的历史，你刚刚看过的新闻，都是经过裁剪修饰之后呈现出来的“真相”。

    比如，最近日本报纸上就有一个被“裁剪”的新闻——说日本企业组织了一个庞大的访华团，要求中方能对日本企业的撤退计划给予配合，使他们能迅速地退出中国市场。而中国的环球时报则报道说，“访华团希望加快经济关系的合作步伐。”你看，这就是两个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但往往同时存在两个。这太读者受累了。所以，我们爱八卦，我们爱野史，我们喜欢看姑娘们“撕”。比如，看郭曹的撕，要比研究真相轻松多了。

    而我，消费这场八卦这场撕的最大感受，只是庆幸文笔好的人只有文笔而没有“枪炮”。郭德纲的相声里不是说过吗：“法律要是不管，我早打死你了。”